药祖圣地桐君山的千年回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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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行夫

晨光初破，富春江的烟波在薄雾中若隐若现，我立于桐君山下，仰观这座仅六十米高却名震江南的“青螺髻”。山虽不高，却因一位隐者的传说而载入史册——四千年前，桐君老人于此结庐采药，悬壶济世，以桐树为名，以草庐为志，自此，“桐君山”与“桐庐”之名便如江畔青石，历经岁月冲刷而愈发温润。

山门寻古，桐君遗韵。踏入山门，一方“药祖圣地”石碑赫然入目，苔痕斑驳间，仿佛能窥见古人采药的身影。传说桐君不问姓名，唯指桐树为号，淡泊如山中流云，却以《桐君采药录》奠定了中医药“君臣佐使”的处方格律，其智慧如山门石柱，静默中撑起千年医道。石阶蜿蜒而上，古木参天蔽日，忽见一尊龟身鹤首铜像立于道旁，名曰“龟鹤同春”。龟甲镌刻十三种“寿”字书体，鹤颈高昂似欲衔云，此物原是四方药局所立，象征长寿与医药济世之愿。抚其铜锈斑驳，不禁喟叹：古人以龟鹤寓天地永恒，今人却常困于浮世喧嚣，岂非失却了这份与自然对话的从容？

山腰探幽，草木有灵。半山处，一座中草药展览馆隐于林间。馆内陈列百草标本，最奇者乃一“闻香识药”装置：圆盘转动，草药香气自孔中逸出，或清冽如薄荷，或苦涩如黄连。闭目轻嗅，恍若与桐君共处一室，辨药性、研方剂。忽忆《本草纲目》载：“桐君定三品药物，垂数千年沿用迄今”。 而今西药盛行，此间草药香虽淡，却如千年未绝的脉搏，提醒世人：医道之本，终在调和阴阳，而非一味逐疾。

登顶极目，江天共色。攀至山顶，桐君塔巍然矗立。此塔七级实心，黑白灰三色相间，宋时修葺，明清风骨犹存。塔旁一口“百令钟”重逾四千斤，铭文曰：“三下顺顺利利，六下平平安安，九下健康长寿”。跬步趋前猛击九响，钟声荡彻山谷，如桐君老人跨越时空的叮咛：人生苦短，唯愿众生安康。凭栏远眺，富春江与天目溪在此交汇，黄绿分明，似天地挥毫泼墨。元人张可久曾题诗于此：“天下有水亦有山，富春山水非人寰”。而今高楼林立，江畔舟楫渐稀，唯此山此水，仍守着“钱塘江尽桐庐县，水碧山青画不如”的旧时风韵。

桐君祠前，圣贤之思。步入桐君祠，匾额“药祖圣地”四字遒劲如松，为画家叶浅予所题。祠内塑像群列，扁鹊、华佗、李时珍等历代名医环侍桐君左右，似在共议医道。凝视桐君像，老者眉目慈和，手执药锄，衣袂间似有草药清香。忽思及日本医书《医家千字文》载：“桐君每乘绛云之车，唤诸药精”。 此等仙风道骨，实非凡人可及。然其真意，或不在成仙，而在以草木为媒，疗愈人间疾苦。而今医者多困于名利，桐君之“无名”，恰如一面明镜，照见初心。( 文章阅读网 )

归途拾趣，古今交融。下山途中，偶遇一座红墙黑瓦的仿古建筑，匾额题“舒羽咖啡馆”，室内淡香氤氲，游人倚窗闻香，窗外江水如练。此景令我莞尔：桐君若见此，或会捻须笑叹：“昔年吾以桐叶煎药，今人以咖啡提神，虽法不同，然皆取自然之馈也”！ 山脚索桥横跨江面，四百米长的铁索随风轻摇，如时空之链，连缀起药祖的草庐与今日的繁华。

归时暮色四合，桐君山渐隐于苍茫。此山虽小，却因一位无名医者的传说而承载千年文脉。药香、钟声、江涛，皆成历史的低语。若问桐君何在？答曰：在每一株草木的纹理中，在每一剂汤药的苦甘里，更在世人追寻“医者仁心”的永恒叩问中。此山此水，不负“药祖圣地”之名，亦不负人间一场诗意的栖居。首发散文网：vslhmkqf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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